文/图 罗利彬
八月上旬,秋天的第一个节气——立秋,总算在饱尝暑热折磨的人们的抬头期望中姗姗而来。尽管秋后还有一伏,暑气依然猖獗,可是迟早的气温也确真实渐渐凉下来。民间有说法:过了立秋,阳气渐收,阴气渐长。因而,跟着这个节气到来的,还有另一个极有影响力的节日——中元节,又俗称“鬼节”,长沙乡间一般把这个节日依据它到来的时刻直呼“七月半”。
中元节的“七月半”,是指阴历七月十五,跟清明节相同,是民间的祭祖节,从阴历七月上旬开端,家家户户都会为迎候这个节日做一些预备,各地习俗纷歧,大多以祭祀为主,比方焚化纸锭、锡箔锭“结鬼缘”,烧袱纸“施孤”,在水域放流火灯等等。人们在祭祀祖先的时分,也会为无人祭拜的孤魂野鬼烧点纸钱冥币,表达传统文明里“视死如生”的意思。所以,“七月半”这个节日,或多或少也有点迷信的意思在里边。
我小时分在外婆家过暑假,每到阴历七月,外婆就会招集家人接连几天折纸钱,每一刀纸钱都有严厉的张数,或三,或六,或九,折好后用一个画着古怪图画的白色纸封装起来,再用毛笔在封面上写上先祖的名讳,然后拿到坟场或许荒郊野外会集焚化。我母亲对这个节日特别忠诚,一切的祭祀典礼一点不落。比及七月中旬,烧包结束,人们做完了这件大事,才会轻松地议论往事或许恶作剧、讲故事,不过内容依然跟中元“鬼节”有关,尤其是晚上在黑黢黢的池塘边大树下纳凉的时分,人们最喜欢一伙人聚在一同轮番讲鬼故事,讲的人说得津津乐道,听的人汗毛倒竖,直到深夜,遽然刮来了一阵“妖风”,池塘那儿遽然响起一声老鸹子的凄厉啼叫,围坐在一同的人登时变色,纷繁提起凳子作鸟兽散,往后好几天,听故事的人还陷在鬼故事的心情里,慌张又不由得一遍遍地回味。我小时分在这样的环境里潜移默化,天然也是有一些鬼神观念的。
烧包
人们常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这句话绝不是空穴来风。在曩昔那个时代,交通不兴旺,基础设施也不可,没有路灯的状况下,打着手电走夜路是常事,遇到一些说不清楚的状况,也是正常的事。我便是这么一个亲历者。二十多年前,我在乡间的中学上初中,有个夏天的晚上,我下了晚自习打着手电筒从校园走回我寄宿的姑妈家去,往常都有小伙伴一同,那天晚上却只要我一个人。校园在山坡上,姑妈家在山坡下很远的塅里(土地相对比较平坦的区域),从山坡上到山坡下要通过一片荒地和一片杉树林。那个晚上,我麻着胆子走下山坡,通过那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草丛深处传来了“嘤嘤嘤”的成年女人的啼哭声,那声响如泣如诉,似乎是从《聊斋》里传出来,令人毛骨悚然,我浑身的汗一会儿都收回了毛孔里,全身发凉,可是脚下一刻都不敢停,目光紧跟着手电筒的一圈微光,什么也不敢想,就冲进了小树林,然后撒腿跑了曩昔,一向跑到树林止境有亮光的人家前面,才停下来缓了一口气。后边的路比较顺畅,路旁边的农田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远处姑妈家亮着的灯现已越来越近了。啥事也没有,啥事也没出,我心里觉得,没准真的见“鬼”了,可是这“鬼”的确也没伤我半点分毫,它并不像故事里的那么可怕。第二天早上去上学,又路过那片荒地,我特意走进草丛去看了看,草丛里没有人家,却有一两座老坟。这使我坚决了前一晚“遇到鬼”的主意,只不过我笃定了那是一个不害人的好“鬼”。跟着时刻推移,这个无人可解的疑问一向悬在那里,有时分,我也觉得,也有或许是谁家受了冤枉的小媳妇在邻近哭,由于夜很静,哭声传得远,这个或许性更大。不管是人是鬼,总归从那一晚后,我不怕走夜路了,后来又有很屡次晚上下自习从同一个当地路过,再也没有听到那样的哭声,再也没有那般想入非非。可是二十多年曩昔了,我历来没有忘记过这件事。那件事产生的时刻很有或许不是在七月半,可是每年七月半前后,我都会想起这件事,尽管历来没有跟他人提起过,可是这件事对我的人生观的构成影响很大。我后来成为一名坚决的唯物主义者,跟这件事有很大的联系。人们总说“鬼”很可怕,其实真正跟“鬼”冤家路窄的时分,它们大概会觉得人更可怕。我从那件事之后,一向是这么认为的。
杉树林
关于七月半,再说一件与我母亲有关的事吧。我母亲是一个和顺仁慈的妇人,她没有根深柢固的迷信思维,但历来都劝诫咱们要对约定俗成的日子规律要有敬畏之心。她从老一辈那里传闻,七月半前后是阎王爷收人的时分,因而,每年挨近“七月半”这样的日子,她会忧心如焚地调查着周围的人和事,天亮后不再出门,也不许咱们出门,生怕冲撞了什么。可是我母亲这样仁慈平缓又谨言慎行的人,命运却有点崎岖。她身体欠好,有复发性胆管结石的缺点,十年之中动了四次大型剖腹手术,从身体到经济上都元气大伤,其间苦楚只要她自己和咱们全家人了解且无法对外言说。我母亲第四次着手术之前,苦楚难熬,可是她顾虑到手术费,依然想自己一个人熬着。那时分我的暑假现已挨近结尾,我咬牙下了决计招集全家人开会,坚持依然要去医院。着手术前,我和我妹妹守在医院陪她做查看,感觉到她比以往任何一次手术都要怕得凶猛。手术前一天医师喊咱们去办公室说话,由于手术计划有点杂乱,说话的时刻好久。出来的时分咱们发现母亲在走廊上处处找咱们,神态慌张,她问咱们去了哪里,去了这么久,是不是状况不妙。这个时分跟她做任何解说,她都认为咱们跟医师合谋隐瞒了她什么。我只好搬运她的注意力,跟她聊些其他什么。晚上咱们在病房里聊了许多,她问起了我时刻,我遽然心生一念,笑着跟她说:“你是不是想到后天便是‘七月半’过于紧张了?”母亲也自嘲地哈哈大笑起来,被我拆穿之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第二天的手术长达八个小时,很顺畅,恢复的时刻花了三个多月,又很大地伤了一回她的元气,可是自那今后,她总算是放下了对“七月半”的执念。这事劳绩在我,由于我坚决地信任越来越兴旺的医疗技能不会在这样一个非绝症的缺点上要她的命,并且只会帮她越来越好。咱们家姐弟四个,都是家喻户晓的孝顺孩子,乃至许多人难以了解咱们非同小可的恋母情结,其实这个里边是有这么一个苦楚不能提的故事的。
作者母子在台湾
作者儿子与老父亲在台湾
六年前的暑假,我带着老父亲跟团游台湾。恰逢“七月半”,台北街头巷尾的许多商家都挂出了“中元大促”的广告。海峡两岸文明同源,分化出不同的习俗本来正常,可是中元节竟然也能够拿来做商业促销,我和我的老父亲都表明难以了解。在海峡的这一边,中元除了祭祀外,人们说得最多的是当心防备火灾。包含上半年的清明节,咱们放假的意图历来不是为了欢庆,商家搞活动也不会挂“清明促销”,对待祭祖,咱们习惯于严厉和忠诚。
眨眼间,又到中元,城里乡间,人们又在默默地为一年一度的烧纸、家祭做预备。考究的人们从不淡看“七月半”,这个节日跟上半年的清明节相同,表达的是我国传统文明里的“慎终追远”的意思,寄予的是人们对故人的回忆,对当下和平日子的爱惜和对美好日子的寻求。那些荒诞的传说,无非便是给这个节日烘托一些奥秘的颜色,增加一些气氛算了,它们正好代表的是刻在咱我国人骨子里的对待日子的浪漫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