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由出书社供给）
严鹏/文
作为一名经济思想史研讨者，我对经济学家的自传兴致勃勃。学术史特别文科学术史的演化，不是常识与理论的单线前进或机械堆集，它充溢意外和偶尔，与学者的人生际遇往往有着直接相关。文科学者“知”与“行”的联系一般比理工科学者存在着更大的张力，要了解思想史或学术史，对两者的调查不可偏废。学者的自传是其“行”的最原始记录，有着高度的史料价值。较为罕见的是学者的伴侣留下自己的回想录，特别那些非学术圈的伴侣。《米塞斯夫人回想录》便是这样一本经济学家米塞斯非学术伴侣留下的文字，若对米塞斯的日子感爱好，读之定会兴致勃勃。
零散的经济思想史史料
两年前读《米塞斯回想录》，我最大的感受是，这个坚持自在至上主义学说的经济学家，在待人接物方面表现出了很大的灵活性与务实性。米塞斯写道：“在学术上，退让是对真理的变节。但在政治上，退让却是必不可少的，许多时分只要经过互相冲突的观念的折衷，才干获得一点发展。学术归于个人的成果，从界说上看不归于协作的产品；政治则永远是人群的协作，并且常常意味着退让。”
当《米塞斯夫人回想录》中译本出书后，我怀着极大的爱好，第一时刻去阅览。不过，玛吉特·冯·米塞斯，这位奥地利学派大师的妻子，提笔便向读者宣布正告：“这本书不会答复任何经济学问题，也不会讲学院才智。它要答复的是我的老公路德维希·冯·米塞斯的许多个人问题。”读完整本回想录后，会发现此言不虚。不过，由于文科学者的“知”与“行”高度缠结，从米塞斯的个人问题里，也能发现不少零散的经济思想史史料。
由于《米塞斯回想录》只写到米塞斯1940年逃离纳粹抵达美国停止，因而，《米塞斯夫人回想录》是从个人日子视点对《米塞斯回想录》有利的弥补。玛吉特特别具体记录了他们夫妻抵达美国后的日子。玛吉特是一名女演员，并非经济学圈中人，她无法叙说太多老公作业的细节。不过，她记录了米塞斯作业的状况。其间最有史料价值的或许当属第八章《的故事》。该章具体叙说了米塞斯的代表作《人的行为》是在怎样的状况下写出来的，以及米塞斯与出书该书的耶鲁大学出书社的胶葛。
此外，虽然玛吉特回想录中对人物的谈论不能算是她老公情绪的直接反映，但仍然能够借此一窥米塞斯的人际交往与联系国际。例如，玛吉特说到，米塞斯的一位学生告诉她，米塞斯在课堂上如此谈论熊彼特：“有许多人……坚持不懈地支撑熊彼特教授的社会理论。他们好像忘了，这位巨大的教授担任财政部长时，没能够让奥地利避开史上最具破坏性的通货膨胀。当这位巨大的教授担任一家银行（彼得曼银行）的总裁时，这家银行关闭了。”寥寥数语，直观地反映了米塞斯对熊彼特的情绪。这种情绪源自学术观念上的不同情绪，有着逾越于个人联系的思想史含义。
立体而丰厚的米塞斯形象
米塞斯是玛吉特的第二任老公。米塞斯44岁时遇到这位丧偶的女演员，45岁向她求婚，但由于米塞斯对婚姻忽然的惊骇和纳粹上台后的时代风云变幻，直到58岁时，米塞斯才和他的心上人成婚。对有些人的爱情来说，时刻并不那么可怕。与熊彼特终究娶了一位优异的学生不同，米塞斯无意于找学术伴侣。玛吉特称，米塞斯曾对她说：“你能幻想我跟一个经济学家成婚吗？”或许，米塞斯以为，学术归于个人成果，所以他不需要学术伴侣来进行协作吧。
米塞斯早年失怙，玛吉特这样描绘他的母亲：“那些了解路的母亲的人告诉我，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但有着将军般的情绪和钢铁般的毅力，很少对别人披露热心和关爱。”值得注意的是，玛吉特以为“路在心里必定不想和母亲住在一同”。这与较为恋母而性情温文的熊彼特，大不相同。生长阅历与母亲的特性，或许能够解说米塞斯威严而易怒的性情。与母亲的某种严重的心思联系，则或许能解说这个坚毅的男人为安在44岁今后对心仪的女人表现出小男孩一般的低姿态。
读过《米塞斯夫人回想录》后，我极为敬仰米塞斯的作业规划才干。玛吉特写道，当米塞斯还在寻求她时：“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挤出时刻来做手上的作业的。其时他是商会的全职法律顾问和金融专家，在维也纳大学开设有课程，要担任研讨班，要和来访的当局一同开会和吃午饭，要出差，还要进行许多的阅览和写作，但他总有时刻给我。他对我的作业很感爱好，他不只读我翻译的每一部戏曲，还总劝我自己也写些东西，并不断给我供给思路。”玛吉特记录了一个小细节：“他时常说：‘剃须时我脑子里会蹦出好点子来，所以这时分我也没落下写作。’”大师高产的奥妙或许就在于此吧。反过来说，当咱们这些普通人诉苦不同性质的作业揉捏时刻过甚或许苦恼于写不出东西时，或许由于咱们的确缺少大师的作业规划才干与旺盛精力。
大师身影后的独立女人
读《米塞斯夫人回想录》时，我颇有些感到悲痛的是，玛吉特只能以“米塞斯夫人”这一名号和形象留存于前史中。当然，玛吉特自己是不会介怀这些的。不过，考虑到熊彼特的学术伴侣，一位出色的经济学者，也彻底被熊彼特遮盖了光辉，那么，玛吉特这样的非学术伴侣，是不是更走运一些呢？
不过，玛吉特可不是什么花瓶。她是她那个时代的独立女人。虽然人们读《米塞斯夫人回想录》的目的，或许主要是期望了解米塞斯，并且玛吉特也抱有为老公立传的目的，但她自己的阅历也十分值得称道。玛吉彪炳生于汉堡，父亲是当地最早的一批儿童牙科医生之一。幼年时的玛吉特接受了出色的教育：“我爱我的校园，爱读书。我父亲也爱读书。每当晚上爸爸妈妈歇息之后，我就去客厅把父亲当天读的书带回卧室，伴着烛光阅览，还把一条毯子放在房门底部遮光。我爸爸妈妈从未发觉这件事。”那时，德国还没有专门给女孩开设的高中，玛吉特的父亲想让女儿学医，就让她参与“教师研讨会”，并私下里学习拉丁语。
出色的家庭气氛刻画了玛吉特的智性，但玛吉特比她爸爸妈妈所想象的走得更远。17岁时，她担任一场业余扮演的主演后，迷上了舞台。那个时代，德国的中产家庭是不会想让女儿成为女演员的，玛吉特就爽性离家出走，经过看报纸广告找了一份家庭女教师的作业，迫使父亲赞同她从事自己巴望的工作。这种背叛不会令一般的爸爸妈妈感到高兴，但凭借自在毅力挑选自己的人生道路，不正是品格独立的表现吗？日后嫁给了自在主义大师的玛吉特，早已用自己的举动在寻求与饯别自在。
因而，虽然玛吉特不是米塞斯的学术伴侣，她自己也苦恼于要费很大的劲才干了解老公从事的经济学研讨，但夫妻二人绝非缺少精力沟通。在米塞斯、熊彼特与凯恩斯生长的那个时代，文科学术远没有今天的规范化与标准化，最出色的经济学家在经济学研讨之外，往往有着对前史、文学、艺术的深化了解与不俗品尝。这种教育和文明根底，使米塞斯能与玛吉特坚持智性与精力的沟通。玛吉特写道，在夫妻二人的假日里：“他让我去读一本书，让我学习怎么去写短故事。他说：‘实际上，要注意的只要一件事，你要环绕一个令人吃惊的结局来树立整个故事。假如你能做到这一点，你就能写出好的故事来。’那年夏天我写了一个又一个的短故事，我的点子许多；但回到纽约之后，我由于要忙着照料路的日子而无法再遵从他的主张了。”
再如，在一次又一次感叹米塞斯时刻规划才干出众的一同，玛吉特也透露了夫妻二人的业余日子：“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给每一件事和每一个人都安排好了时刻。他的大脑和时刻被分配得很好，并且每当周六或周日，假如不必跟全国制造商协会开会的话，他早晨都会跟我去博物馆或艺术画廊，晚上则会一同去剧院。”小说、博物馆、画廊、剧院，米塞斯的国际不只是忧郁的经济学，而玛吉特归于那个高雅的艺术的国际。
假如站在今天某种盛行版别的女权主义的情绪上看，米塞斯夫人的独立性或许很不行。实际上，她的再婚也包含着不无名利颜色的抚育小孩的经济考量。但在玛吉特生长的那个昨日国际，茨威格曾回想，维也纳中产阶级子弟里的文艺青年对女孩子嗤之以鼻，以为她们在智性上要低一等。毫无疑问，玛吉特是那个时代里罕见的独立女人。而独立也好，自在也罢，都是具有前史性的。米塞斯或许不会赞同这种前史主义的观念，但在前史主义的视角下，他挚爱的玛吉特才干从大师的身影后彰显出一名独立女人的魅力。